青铜账簿与铁王座第21章 铁路线上的血与汗
当都灵的政治家在议会厅里唇枪舌剑外交官们在欧洲宫廷间纵横捭阖时在意大利广袤而崎岖的土地上另一场决定王国未来的战役正以最原始、最艰苦的方式进行着——铁路建设。
这是“五年计划”钢铁动脉的铸造也是国家意志与自然地理、社会顽疾的残酷角力。
亚历山德罗站在伦巴第平原新铺就的铁轨旁。
深秋的原野一片金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枕木防腐油的气息。
巨大的蒸汽打桩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将一根根沉重的橡木深深砸入地基。
铺设铁轨的工人们喊着号子黝黑的肌肉在阳光下贲张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
一截截闪亮的钢轨在号子声中被迅速固定延伸向远方。
这里米兰通往威尼斯的线路进展相对顺利。
平坦的地势、相对成熟的劳工组织(北方工业区有经验)、以及还算稳定的治安环境让工程得以快速推进。
“北方是王国的引擎。
”陪同视察的公共工程大臣卢多维科·贝洛蒂感慨道“按此速度明年米兰到威尼斯的客运就能开通了。
” 亚历山德罗点点头但眼中没有多少轻松。
他手中紧握着一份来自南方的最新报告字里行间透出的沉重与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形成刺眼对比。
报告来自南方铁路建设的核心攻坚段——那不勒斯通往巴里的线路。
“首相阁下南线告急。
”报告的开篇就充满了焦灼:“地质噩梦:阿普利亚山区石灰岩地质复杂溶洞、断层频现。
上周福贾段隧道挖掘遭遇大型溶洞塌方造成十七名工人被埋(仅救出五人)工程被迫停滞需重新勘测设计路线。
劳工地狱:本地劳力因匪患威胁、对‘北方佬’工程的不信任感招募极其困难。
从北方调集的工人水土不服疟疾、伤寒在简陋工棚内肆虐病倒者已逾百人医疗物资奇缺。
死亡和疾病像瘟疫一样蔓延。
人为荆棘:沿途部分顽固地主(尤其受土匪威胁或本身就与土匪有勾结者)以‘破坏风水’、‘侵占祖产’为名煽动佃农阻挠施工。
三天前一队测量员在塔兰托附近遭蒙面暴徒袭击设备被毁两人重伤。
土匪更是放出话来谁敢给铁路干活就砍掉谁的手。
工程进度:已严重滞后原计划三个月以上资金消耗远超预算。
”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亚历山德罗心上。
南线铁路是打通南北经济血脉的关键是解决南方贫困、将国家真正连为一体的希望所在绝不能被扼杀在摇篮里。
“准备下我们去南方”亚历山德罗的命令斩钉截铁。
几天后亚历山德罗乘船抵达了混乱而充满活力的那不勒斯随即换乘马车在军队护卫下直奔阿普利亚山区的铁路建设前线。
眼前的景象远比报告中的文字更触目惊心。
在福贾段塌方的隧道口巨大的乱石堆堵死了前路空气中弥漫着石灰粉尘和未散尽的死亡气息。
幸存的工人们眼神麻木裹着肮脏的绷带在监工的呵斥下清理着碎石。
简陋的工棚区污水横流蚊蝇肆虐。
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里人满为患充斥着痛苦的呻吟和劣质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几个面色蜡黄的工人躺在草席上发着高烧瑟瑟发抖显然已是疟疾晚期。
一个穿着沾满血污围裙、疲惫不堪的军医看到亚历山德罗几乎要哭出来:“首相…磺胺粉快没了…每天都有死人…” 更令人愤怒的是在塔兰托附近的一个预定工地亚历山德罗亲眼目睹了当地一群手持棍棒、镰刀的农民在一个穿着体面、眼神狡黠的地主煽动下围堵着工程指挥部高喊着“铁路滚出去!”“还我土地!”的口号。
负责此段的工程师一脸无奈和恐惧:“他们根本不听解释…说我们挖断了他们的龙脉…”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直冲亚历山德罗的顶门。
他推开护卫大步走到那群人面前。
首相的威严和身后全副武装的近卫军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亚历山德罗的目光如同冰锥首先刺向那个煽风点火的地主:“先生报上你的名字和土地证明。
王国政府依法征用土地修建铁路有明确的补偿标准。
煽动民众暴力抗法阻挠国家工程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压迫感。
那地主被亚历山德罗的气势所慑脸色发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亚历山德罗不再理他转向那些被煽动的农民声音洪亮而清晰:“乡亲们看看你们脚下的土地看看你们破败的房屋看看你们面黄肌瘦的孩子。
贫穷和饥饿是你们祖祖辈辈的噩梦。
土匪横行是你们挥之不去的恐惧。
” “这条铁路不是来抢你们土地的魔鬼它是王国给你们带来的希望。
它修通了你们种出的粮食、养出的牛羊就能卖到北方卖到更远的地方换回实实在在的钱。
外地的粮食、布匹、药品也能便宜地运进来。
工厂会沿着铁路建起来你们的孩子不用再背井离乡在家门口就能找到活计挣到工钱。
军队能沿着铁路快速到来把那些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土匪彻底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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