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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新介第191章 都市鹤影

雨下得像天漏了又急又密砸在写字楼冰冷的玻璃幕墙上噼啪作响。

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碎成一滩滩浑浊的橘黄。

我陈默拖着加完班后灌了铅似的双腿肩膀被电脑包勒得生疼一头扎进这黏糊糊的雨夜里。

冷风裹着雨丝直往脖子里钻我缩了缩脖子把外套的拉链又往上拽了拽只想赶紧滚回我那租来的小窝。

绕过公司大楼侧边那条黑黢黢、堆满垃圾桶的小巷就能抄近路去地铁站。

雨水在地上汇成细流冲刷着隔夜的油污空气里混杂着垃圾的酸腐和湿冷的泥土气。

我刚拐进去没几步脚下猛地一滑差点摔个跟头。

稳住身形骂了句倒霉手电光下意识往脚下一晃。

光线扫过靠近墙根的一个巨大黑色垃圾袋旁一团刺眼的白突兀地撞进视野。

不是垃圾。

那东西微微起伏着在雨水里显得格外脆弱。

我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走近几步。

手电光柱稳稳地定住——那是一只鸟。

很大的一只鸟通体羽毛是种被雨水浸透、失了光泽的惨白此刻紧紧贴在它身上更显出那身躯的瘦骨嶙峋。

它长长的脖颈无力地歪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一只翅膀怪异地摊开像是被人硬生生折断后丢弃的破伞骨架。

更扎眼的是翅膀根部那片暗红正被雨水不断地冲刷、稀释蜿蜒开去。

它紧闭着眼尖喙微微张开只有胸脯极其微弱地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是只鹤。

我脑子里跳出这个词。

一只白鹤怎么会出现在城市中心这种肮脏的后巷?还伤成这样?它看起来那么干净和周围油腻的垃圾桶、污浊的积水格格不入简直像个误入泥沼的天外来客。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玩意儿看着像保护动物吧?碰了会不会惹麻烦?可它躺在这里一动不动血还在流就这样不管它肯定活不过今晚。

雨点砸在它羽毛上的声音像小锤子敲在我心上。

“喂?醒醒?”我蹲下身试探着声音压得很低怕惊着它也怕引来别人。

它毫无反应只有湿透的羽毛在冷风里微微颤抖。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小心翼翼地把沉重的电脑包甩到胸前挂着腾出双手。

靠近它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的腥气混在垃圾的臭味里。

我尽量轻缓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它湿冷的羽毛它似乎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别怕别怕啊…”我像哄小孩似的嘟囔着笨拙地用双手穿过它摊开的那只好翅膀下方尽量避开伤处另一只手托住它相对完好的身体一侧。

它的身体比想象中轻得多骨头硌着我的手掌羽毛下的体温低得吓人。

我把它整个儿抱了起来它长长的脖子和腿无力地垂着。

冰冷的雨水立刻顺着我的袖口往里灌。

抱着这只来历不明的大鸟我像个做贼的心脏怦怦狂跳埋着头顶着越来越大的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公寓楼跑。

根本顾不上地铁了直接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是个络腮胡大叔从后视镜里瞥见我怀里抱着一大团湿淋淋、还在滴水的白东西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哥们儿你这…抱的啥玩意儿?落汤鸡?”他嗓门挺大。

我尴尬地咧咧嘴把鹤往怀里藏了藏湿透的羽毛蹭着我的下巴:“呃…路上捡的伤着了。

麻烦您快点去锦华苑。

”心里祈祷着这鹤千万别在车上蹬腿或者拉屎。

大叔“啧”了一声摇摇头没再多问一脚油门车子在雨幕里破浪前行。

我低头看看怀里紧闭双眼的鹤它微弱的气息拂过我的手背冰凉。

回到我那狗窝一样的小单间把它安置在客厅唯一一块还算干净的角落铺上几条我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旧毛巾。

接下来手忙脚乱:翻药箱找出一瓶不知猴年马月买的碘伏;撕了一件洗得发硬、准备扔掉的旧T恤当绷带。

清理它翅膀根部的伤口时那皮肉翻卷的狰狞样子让我手直抖沾着碘伏的棉签刚碰上去它身体猛地一抽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类似呜咽的短促鸣叫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那眼神不是野兽的凶光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痛苦看得我心里一揪。

我动作更轻了嘴里不停念叨着“忍忍马上就好”也不知是说给它听还是给自己壮胆。

笨手笨脚地包扎好又用吸管喂它喝了点温水它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次沉沉睡去。

我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沙发累得眼皮打架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冷得直哆嗦。

看着角落里那一小团被毛巾裹着的白色感觉像做了场荒诞离奇的梦。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晃醒的。

脖子僵硬得像生了锈浑身骨头都在抗议。

我揉着发酸的脖子坐起身目光第一时间投向角落——毛巾还在上面沾着点点干涸的淡褐色血迹但那只鹤不见了。

地板上干干净净连一根羽毛都没留下。

只有靠近阳台的推拉门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缝隙清晨的风正从那里溜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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