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党清流之间的第三种活法第580章 怨气
嘉靖三十六年除夕。
上海港的冬夜寒风自江面呼啸而来卷过新筑的码头、空阔的街道和那些尚未完全入住、黑灯瞎火的仓栈工坊发出呜呜的声响更衬得这片雄心勃勃的新生之地在年节时分显出一种异样的清冷与孤寂。
总督衙署内烛火通明却难驱散那沁入骨髓的寒意。
案头堆积的文书总算比往日稀疏了些但依旧有两份静静地躺在最上面吸引了陈恪全部的注意力。
他先拿起那份盖着通政司转递关防、来自京师的奏疏批复。
展开熟悉的朱红御笔力透纸背却只有冷冰冰的四个字: 朕知道了。
陈恪的目光在这四个字上停留了许久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那凌厉的笔锋嘴角缓缓扯出一丝复杂的、带着浓浓疲惫的苦笑。
“朕知道了……”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仿佛能透过这简略到极致的批复看到西苑精舍中那位皇帝陛下在无数攻讦、哭谏、密报的包围中是如何压下翻涌的心绪最终只落下这看似平静无波、实则重若千钧的四字御批。
这背后是何等巨大的压力漩涡?徐阶等人的步步紧逼清流言官的喋喋不休利益受损集团的哀嚎与中伤……这一切最终都汇聚到那张云台之上需要皇帝一人去权衡去抵挡。
陛下没有赞扬没有催促更没有责备。
只是“知道了”。
这是一种沉默的支持也是一种无形的鞭策更是一种深沉的、唯有局中人才能体会的无奈与期待。
他知道陈恪的难处但他选择相信也要求陈恪必须走下去。
这份信任沉甸甸的压得陈恪心头有些发闷。
他轻轻将奏疏批复合上小心地放到一旁仿佛那薄薄的纸页有千钧之重。
深吸一口气他拿起了另一封信。
信封上是熟悉的、娟秀中带着一丝洒脱的笔迹来自京师靖海伯府。
是常乐的家书。
若是往常拆开家书总能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舒缓那字里行间的琐碎絮叨、幼子忱儿的趣事、乃至京城的风物闲话都是这冰冷权谋与沉重压力之外难得的一抹暖色。
他甚至能想象到常乐写下这些文字时那带着笑意又微含嗔怪的神情。
然而今日这封信刚一入手陈恪便隐隐觉得有些异样。
拆开细读不过片刻他的眉头便渐渐锁紧脸上的疲惫渐渐被一种惊愕与……头皮发麻的警觉所取代。
信中的常乐仿佛换了一个人。
没有诉说思念没有提及孩儿甚至没有一句节日的问候。
通篇下来竟是在劝他纳一房妾室! 字面上言辞极其贤惠大度甚至带着几分自贬: ……夫君远在江南公务繁巨身旁无人悉心照料妾身远在京师昼夜悬心实难安枕。
思之再三不若于南地觅一温良恭俭、知冷知热之良家女子收为侧室既可红袖添香慰藉夫君案牍辛劳亦可延绵子嗣开枝散叶实为两全之策。
妾身绝非妒忌之人但求夫君身边有人妥帖照顾于心足慰…… 接着笔锋一转开始“自谦”: ……妾身愚钝唯知打理些银钱账目经营些许产业如今连南京魏国公、临淮侯等几家勋贵的铺面收益也需妾身代为看顾核计终日与铜臭为伍锱铢必较早已俗不可耐恐非夫君良配。
容颜亦不如新妍人老珠黄岂敢久专夫君之宠?…… 看到这里陈恪的后颈窝已然冒起一丝寒意。
这哪里是劝他纳妾?这分明是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常乐何人?怀远侯府千金将门虎女性情爽利明快与他情深意笃何曾有过这等妄自菲薄、甚至带着酸腐气的“贤惠”姿态? 还“人老珠黄”?她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容颜虽非绝色却自有一番明媚大气在他心中更是无人可替代的白月光与挚爱。
此言一出怨气几乎穿透纸背! 再看到“打理勋贵产业”等语陈恪更是心中叫苦。
这分明是在抱怨——我在京城为你操持家务、管理庞杂产业甚至还要帮你维系与南京勋贵集团那微妙复杂的利益关系劳心劳力你却在那烟花繁盛之地搞什么“花魁大赛”传闻沸沸扬扬家书还寄得如此疏懒! 他这才想起离京前常乐确实约法三章其中最重要一条便是每三日必有一封家书。
起初他还严格遵守但自从到了上海港千头万绪压力如山常常忙得昼夜颠倒莫说三日有时五六日、甚至十来日都想不起写一封信。
即便写了也多是匆匆数语报个平安谈及公务艰辛对儿女情长、温言软语确实疏忽了许多。
想来正是这屡屡延误、日渐简短的家书让本就独守空闺、又听闻江南传闻的常乐心中日益不安和怨怼终于在这除夕佳节自己却无法团圆的当口爆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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