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马人第71章 循环的烙印与麻木的黄昏
第二次踏入那条狭窄、堆满废弃杂物的巷道陈立冬的心境与昨夜已截然不同。
少了那份初次踏入未知黑暗的剧烈挣扎与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近乎认命的麻木。
巷道的墙壁上斑驳的污渍和褪色的涂鸦仿佛都成了熟悉的标记指引着他走向那个必然的终点——那扇半开着、泄露出昏黄光线的卷帘门。
空气中的铁锈味、机油味和陈年灰尘味依旧刺鼻但他吸入肺腑时已不再有那种冰碴坠落的刺痛感更像是一种习惯了的、令人胸闷的背景气息。
他甚至在门口停顿的那一秒也仅仅是为了调整一下呼吸而不是进行内心的最后博弈。
仓库里的景象几乎是昨夜的翻版。
昏黄的灯光沉默移动的人影弥漫的复杂酒气、油墨味和塑料焦糊味。
阿杰还是蹲在原来的位置熟练地操作着热风枪看到陈立冬进来连抬眼皮的动作都省了只是用拿着工具的手随意地往角落那堆新的纸箱方向指了指。
“来了?老规矩。
” 三个字“老规矩”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在陈立冬的心上又划下了一道印记。
它意味着流程的重复罪恶的重复也意味着他正在被这个灰色地带默认的“规矩”所接纳和固化。
陈立冬沉默地点点头走向那堆纸箱。
里面的酒瓶换了一批品牌各异但本质相同——都是需要被“改头换面”的过期或临期品。
他拿起一瓶干邑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玻璃瓶身时已经没有了昨天的颤抖。
他熟练地找到那个靠近瓶底的、细微的到期日期喷码目光一扫而过不带任何情绪波澜。
工作开始。
热风枪加热刀片撬角撕下旧标酒精布擦拭贴上新标刮板赶走气泡……一系列动作如同设定了程序的机械臂虽然还达不到旁边那个刀疤脸男人那般行云流水但也远比昨夜流畅和精准了许多。
他的大脑放空了不再去思考每一瓶被篡改的酒最终会流向哪里不再去想象可能造成的后果也不再进行无用的自我审判。
他只是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加热要均匀撕标要完整贴标要精准。
他甚至开始琢磨起一些微小的技巧比如如何用刮板的角度更好地排出标签下的空气如何更省力地撕下那些粘得特别牢固的旧标签。
这种专注于“技术”层面的状态像是一层隔绝情感的铠甲。
道德感的刺痛被屏蔽在外只剩下完成“任务”的冰冷目标。
额头上依然会渗出汗水但不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热风枪的烘烤和重复劳作产生的热量;后背上衣衫也会湿透但那粘腻感更多是生理上的不适而非心理上的煎熬。
刀疤脸男人偶尔还是会瞥他一眼但那目光里的鄙夷和不耐烦似乎淡了些多了点类似于……确认?确认这个新来的、还有点生涩的瘸子似乎还算“上道”能够跟上节奏不出大的纰漏。
时间在机械的重复中流逝得仿佛更快了些。
仓库里依旧沉默但这份沉默对陈立冬而言不再那么压抑反而成了一种可以让他沉浸于“工作”状态的保护色。
他的伤腿依旧会传来隐痛腰背依旧会酸胀但他学会了在动作间隙细微地调整重心学会了忍耐这种已经成为背景音的生理不适。
他甚至开始和刀疤脸男人有了极其短暂、几乎算不上交流的互动。
当他需要搬动一箱较重的酒瓶时男人会默不作声地搭把手;当男人需要更多的标签纸时陈立冬会在他目光扫过来之前就主动将一卷新的递过去。
这是一种在共同劳作中形成的、无声的默契建立在共同的“罪行”之上冰冷而实用。
中途休息了片刻阿杰扔过来几瓶矿泉水。
陈立冬接过拧开大口灌下。
冰凉的水流过喉咙暂时冲刷掉口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酒气和塑料味。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仓库里其他几个同样沉默喝水、擦汗的人。
他们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日复一日重复这种见不得光劳作所带来的疲惫和深深的麻木。
陈立冬在他们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影子——一个在灰色地带挣扎求存逐渐失去鲜活表情只剩下生存本能的影子。
“以前干过印刷?”刀疤脸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依旧低沉沙哑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他问的是陈立冬目光落在陈立冬刚刚贴好的一张标签上那标签贴得极为平整几乎看不到任何瑕疵。
陈立冬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 “手还算稳。
”男人说完这句便不再看他仰头喝完了自己瓶里的水重新走向工作岗位。
这简单的、几乎算不上夸奖的评价却让陈立冬心里泛起一丝极其微妙的波澜。
那是一种在否定性环境中偶然得到的一点关于“能力”的认可尽管这能力是用在如此不堪的事情上。
这丝波澜很快就被更大的荒谬感和悲哀所淹没——他的人生难道就要靠着在这种肮脏勾当中展现的“手稳”来获得一点点可悲的价值感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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