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马人第44章 污秽中的信息
第 44 章 污秽中的信息广益隆旅馆的杂物间是勐拉老街暗巷里被遗忘的脓疮。
2 平方米的空间仅够一人蜷成虾米空气中飘着三重气味:陈年霉味(来自墙角发潮的硬纸板)、香蕉水的刺鼻味(油漆桶残留的稀释剂)、还有若有若无的蟑螂排泄物味(藏在木板缝里)。
唯一的 “光源” 是门缝漏进的、走廊 25 瓦灯泡的昏黄余光在地上投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光带刚好够照亮那几张板结发黑的硬纸板 —— 这是陈立冬的 “床”纸板边缘划手上面还沾着 2 厘米宽的油渍不知是哪年哪月的客人打翻的菜汤。
他蜷在纸板上左腿伸直抵着油漆桶每一次心跳都像在牵动断骨处的神经钝痛从胫骨蔓延到膝盖像有细沙在骨头缝里磨。
高烧没退干净在这密不透风的小空间里他每隔半小时就会打一次寒颤牙齿磕得 “咯咯” 响下一秒又浑身冒冷汗把身上那件捡来的灰色 T 恤浸得透湿 —— 这 T 恤领口烂了个洞袖口沾着不明褐色污渍是他前几天在垃圾桶里翻到的比自己原来那件满是血污的衣服强点至少能遮住伤口。
门外的喧嚣像隔着层棉花。
前台的老式电视机在放缅甸语肥皂剧女主角的哭喊声断断续续飘进来;302 房的住客在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咳出来;走廊尽头传来拖鞋 “啪嗒啪嗒” 的脚步声是瘸五爷去查房嘴里还哼着跑调的粤语老歌。
这些声音都不真切却像针一样扎着陈立冬的神经 —— 他不是在自己的家不是在任何能称之为 “庇护所” 的地方只是在一个暂时没被赶走的、污秽的角落。
屈辱感在夜里会变得更重。
他想起去年过年还和秀娟在出租屋里包饺子秀娟笑着把沾了面粉的手抹在他脸上;想起父母送他去火车站时母亲塞给他的煮鸡蛋说 “到了那边好好干家里不用你操心”。
那时他虽然欠着债却还有人的尊严能挺直腰杆说话。
现在呢?他像条阴沟里的老鼠每天要单腿跳着擦地上的痰渍要蹲在垃圾桶旁抢一口冷饭还要忍受瘸五爷用粤语骂 “废柴”—— 那油腻的老头总用竹签剔着牙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堆垃圾。
白天的活计简单却磨人。
瘸五爷给他的扫帚是断了柄的要攥着剩下的 15 厘米木杆才能用;抹布是块破毛巾掉毛掉得厉害擦完地面还得蹲下来捡毛絮。
他要从早上 8 点忙到晚上 6 点:先擦前台的水泥地(客人总往地上吐槟榔渣)再清理三个痰盂(里面有烟蒂、浓痰偶尔还有客人扔的烟头)最后把装满的黑色塑料袋拖到街角的大垃圾桶 —— 这段 50 米的路他要走 15 分钟单腿跳着塑料袋磨着脚踝每一步都疼得他眼前发黑。
饭是真的 “残羹冷炙”。
瘸五爷用一个破了边的搪瓷盆盛饭里面是客人吃剩的混合饭菜:今天可能有半块红烧肉(肥的多瘦的少)明天可能只有飘着油花的菜汤最多见的是硬邦邦的米饭混着几根没嚼烂的青菜。
陈立冬得在下午 2 点和晚上 7 点准时去门口拿晚一步就会被巷子里的野狗盯上 —— 有次他慢了 5 分钟搪瓷盆里就少了一半饭狗还在旁边摇尾巴气得他差点把盆砸了。
前三天他像台没油的机器靠着 “活下去” 的本能干活、吃饭、睡觉。
直到第四天凌晨他去倒垃圾时黑色塑料袋突然破了 —— 袋底磨出个 3 厘米的洞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空啤酒瓶、揉成团的纸巾、还有几张被酒水浸软的纸片。
他蹲下来捡手指碰到一张半湿的纸片上面印着黑色宋体字:“勐平矿区招工日结 200包吃住要求能吃苦”。
字迹模糊却像道闪电劈在他脑子里 —— 这是雄哥要送他去的 “会死人的矿场”!他赶紧把其他纸片也捡起来在路灯下翻:有张白色纸片写着 “快速通道瑞丽方向一人 5000安全可靠”边缘有撕痕像是从传单上扯下来的;还有张名片一半泡烂了能看清 “勐拉华商联谊会” 几个字下面印着个 0944 开头的缅甸手机号地址是 “勐拉老街 13 号”。
这些碎片像钥匙打开了他对 “勐拉” 的新认知。
这里不只是混乱还是个巨大的灰色市场到处都是针对 “走投无路者” 的陷阱 —— 矿场招工是骗苦力快速通道是蛇头的生意连 “华商联谊会” 都可能是幌子。
但同时这也是信息:有 “通道” 就意味着能过境有 “联谊会” 就意味着可能有中国人聚集。
从那天起他开始 “留心思”。
每天倒垃圾时他会故意把袋子弄破一点翻捡里面的纸片;打扫房间时会多留个心眼 ——301 房住的是个货车司机退房后他在床头柜缝里找到张物流单上面写着 “勐拉 - 瑞丽拉的是橡胶”司机姓王电话末尾是 3 个 8;202 房的客人总关着窗帘垃圾桶里有很多彩票和赌场宣传单还有张纸条写着 “今晚押大输了 5000”字迹潦草像是赌急了写的;甚至瘸五爷自己扔的废纸里都有张写着 “雄哥今晚 8 点” 的便签后面画了个喝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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