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录第285章 惊悸不安
中秋节重阳节寒衣节下元节。
节日一个接一个地来。
它们像亘古不变的时间长流中的一处处码头。
只有在这个时候方能与往日的生活有些不同。
船靠岸停泊补给。
有的人忙里偷闲有的人更忙了但都是笑着的。
似乎只有这些标志性的特殊日子人们才能忘记活着是一件多么枯燥无聊的事转而对些许微小的快乐手舞足蹈地庆祝了。
船究竟驶向何方谁也不知道。
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
天越来越冷夜越来越长。
逐渐凝滞的时间里动物们加紧趁着秋收吃了起来为寒冬腊月的到来囤积脂肪。
人也是一样的步伐匆匆节奏紧张为逼近的年关做着准备。
他们清闲的日子过了太久——不需要走动不需要赶场一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就算雪砚宗的琐事再多也令人倍感平和。
白吃白住总是不好的多少要帮忙干些活。
很多弟子着手写些申请问上头要假。
雪砚宗的规矩没那样严格只要不是走上个一年半载的有白纸黑字就给你批了。
不过留在这儿的人总归是少一年到头泡在山里的基本上都无家可归每年都是凑在一起抱团取暖。
席煜说如果他们冬天能留下来就好了。
这样一来更多人可以回家能轻松很多。
谁都能看出这是她挽留他们却有些不会说话的方式但黛鸾多少是有些想回家的。
默凉就说时间还在她可以慢慢权衡。
结果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月年关迫在眉睫。
这天慕琬正在帮忙清点仓库。
她一个人在这儿周围还算安静。
对完了数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久违的轻松向来不嫌长若情况允许谁不喜欢这吃了忙忙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呢?还有点事儿干不至于让人闲的发慌。
她忽然就想起来两个月前同样是在这个仓库里发生的事。
那是一个下午黛鸾趁着四下无人溜了进来神神秘秘地对她说: “我觉得有问题啊。
” “什么有问题?” 那时她正拿笔蘸着墨在账本上记下一笔。
“我怎么从来没见无弃去雪砚池放香炉?他是不是不在乎了?” 慕琬皱着眉笔尖停了一下一滴小小的墨落在纸上。
她确实忙里忙外没太注意这么回事儿但黛鸾这么一说她隐约觉得奇怪。
毕竟他现在总是独来独往不怎么让柒姑娘跟着了。
以往她在他们之中因为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其实相当没有存在感。
但当习惯了以后若她不再现身也让人明显觉得空落落的。
“这你、你怎么能说不在乎呢?大概是他更将柒姑娘当人看了呢。
而且说不定他是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去的你瞎猜什么劲。
” “那可不一定。
我天天盯着他他就没去过那个方向。
” “你怎么还跟踪人家?” “我也不是十二个时辰盯着的就是时不时留个心眼!” “既然不是十二个时辰盯着那总有钻你空子的时候。
行了别瞎想这么多我账要对不完了。
去去去找别的小孩玩去。
” “我不是小孩!”黛鸾跳了一下“我跟他们玩不来!” 这时候外面听到有人喊阿鸾的名字。
是席煜和其他几个年纪不算大的弟子们在四处找她。
她听见他们在喊: “阿鸾!出来——踢球啦!” “来了!” 慕琬松了口气继续忙着手上的账了。
一眨眼竟过了两个多月她一点感觉也没有仿佛这场对话是昨天才发生的。
但那时他们都没添置衣服从形象上看倒也区分得很明显。
时间过得太快了。
相较于和平在风口浪尖上行走的日子显得更加漫长。
治愈的速度显然更快。
虽然总觉得没干什么时间就一天天过去了但过去的悲剧没有被遗忘所幸一旦想起也不至于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痛了。
可是啊可是…… 和母亲吃饭的时候总能想起第三双筷子第四副碗儿;与师兄师姐交流切磋时总能想起最初教导自己的两位师姐;看着年幼的弟子们满地乱跑逃避练功时那些孩子——所有的孩子不止默凉不止谢花凌甚至黛鸾也是他们的一切同样令人唏嘘不已。
就连去找现任掌门谈议什么事她也总能想起掌门的父亲自己的师父。
就连看到晓的样子也能令她回忆起那同样戴着半副面具的女人。
这一切不再能让她感到撕心裂肺的痛了只是每每想起就会觉得胸闷气短任凭她再怎么大口吸气也不能沉到肺底。
它们像灰尘一样实实在在堵在自己胸口上憋闷万分。
大概都怪自己能力不足吧。
她去过两次坟地也远远地看过邬远归那永恒的结界。
他生死未卜但墓园依然有他的一块碑。
这是一段不好的历史没有人去粉饰只是大大方方地摆出来承认切实发生的所有故事。
已经算是入冬了他们不敢轻易下山。
雪砚谷不算太冷但外面可冷太多了。
不把自己包成球在这里被捂出汗再出谷回来腿都能给人冻僵。
入冬后慕琬也没有出去了但施无弃出去转过几次他闲不住。
也不知早年他是怎么把自己憋在泣尸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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