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第河山第281章 夜巡阴兵
汴京的秋雨来得急陈砚秋裹紧单薄的青衫油纸伞骨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贡院东墙外的槐树被雨水洗得发亮树皮上那些经年累月的刻痕此刻格外清晰——那是历代考生用指甲硬生生抠出的座号。
他伸手抚过一道深及寸许的甲申秋字样指腹突然被某种粘腻的液体灼痛。
不是雨水。
薛冰蟾的银刀挑开树皮裂缝刀刃上立刻爬满蛛网般的靛蓝色纹路景佑四年的光明墨配方。
远处传来更鼓声却比平日慢了七息。
陈砚秋右眼的虹膜突然收缩视野里浮现出重叠的虚影——现实中的贡院围墙与某种记忆里的建筑正在缓慢重合。
他踉跄着扶住墙壁掌心触及的砖石竟透出诡异的温度仿佛这堵百年老墙正在皮下流淌着滚烫的血液。
子时三刻。
薛冰蟾突然拽着他隐入槐树阴影看西角门。
十二盏白纸灯笼从门缝渗出青荧的火光将雨水照成悬空的泪串。
提灯者皆着景佑年间的绿色公服腰间蹀躞带却系着本朝才有的鱼袋。
为首者手持鎏金铜牌牌面锁院二字在雨幕中泛着铁锈般的红光。
天圣五年改制前的巡场规制。
陈砚秋的嗓音发紧。
他认出了领头者靴底的泥金纹——那是三司使特供的云头履而现任三司使正是韩似道的姻亲。
阴兵们踏着古怪的节奏行进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广韵》的入声韵脚上。
当队伍经过他们藏身的槐树时陈砚秋的右眼突然刺痛——那些低垂的幞头下赫然是现任考官的面容。
最年轻的巡吏转过惨白的脸官服领口露出半截黥面墨迹组成癸未黜三个小字。
活人。
薛冰蟾的银刀在鞘中轻颤但魂丢了。
她的刀尖挑起地上一片湿透的槐叶。
叶片背面用矾水写着本届七位同考官的姓氏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陈砚秋突然按住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那些姓氏的排列顺序与父亲遗稿中记载的景佑四年科场案主犯完全一致。
阴兵队伍停在秋字号舍前。
为首的绿袍人从袖中抖出卷竹纸纸面浮现的血字正是本届策论考题。
十二盏灯笼同时压低火光透过纸背将题目投影在号舍灰墙上。
陈砚秋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笔画在砖缝间游动起来逐渐组成《河防通议》中被删除的章节。
滴答。
一颗雨珠坠入陈砚秋的衣领。
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时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雨水——抬头看见槐树枝桠间悬着个湿透的麻布偶人偶人胸前贴着泛黄的题名榜残片正不断渗出带着龙脑香气的液体。
薛冰蟾的银刀凌空斩断麻绳。
偶人坠地的刹那阴兵们齐刷刷转头灯笼里的火光突然变成靛蓝色。
陈砚秋抢前一步接住偶人发现它后脑勺钉着三根金针——与太医局脉案记载的韩似道针灸疗法完全相同。
不是傩仪。
薛冰蟾用刀尖挑开偶人腹腔里面滚出七颗磁石他们在校准方位。
磁石落地即自行排列成北斗状勺柄正指向紫宸殿方向。
陈砚秋掰开偶人右手掌心里攥着的竟是半片水晶镜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渍。
远处阴兵队伍突然骚动灯笼的光焰暴涨三尺将雨幕照得如同白昼。
退后!薛冰蟾猛地将他拽离原地。
原先站立处的砖缝里突然刺出数十根冰蚕丝丝线末端都缀着芝麻大小的磁针。
这些细如牛毛的针尖在雨中疯狂震颤竟奏出《礼部韵略》的序篇曲调。
阴兵们开始绕着秋字号舍行走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靛蓝色的脚印。
陈砚秋的右眼突然看清了这些足迹的奥秘——每个脚印中心都有个针眼大的小孔正不断渗出带着曼陀罗气味的雾气。
雾气在雨中凝结成薄纱渐渐显露出贡院地下的暗道走向。
墨池侍诏的巡检图。
薛冰蟾的银刀突然变红她将刀刃插入最近的脚印。
地面顿时传来沉闷的齿轮转动声秋字号舍的墙皮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历代被黜落者的籍贯与座号。
最年轻的阴兵突然脱离队伍。
他机械地走到东墙第三砖前从鱼袋里取出把青铜钥匙。
当钥匙插入砖缝时陈砚秋听见了熟悉的机括声——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动静一模一样。
砖块移开的刹那涌出的不是老鼠而是成卷的落第试卷纸卷在雨中自动展开露出上面用血写的不字。
景佑旧制。
薛冰蟾的刀尖挑起一张试卷黜落者需亲书'不'字画押。
陈砚秋的指尖刚触及纸面那些血字突然活过来顺着他的指纹爬上手背。
薛冰蟾的银刀及时划过斩断的血丝在空中扭成癸未秋三个字——正是母亲失踪那年的科场。
阴兵队伍突然集体跪倒灯笼里的火焰全部变成绿色照出他们官服内衬上密密麻麻的考生姓名。
为首的绿袍人扯开前襟。
他苍白的胸膛上布满磁石每块磁石都吸附着根冰蚕丝丝线另一端消失在雨幕深处。
陈砚秋的右眼顺着丝线方向望去看见虚空中浮现出七尊青铜鼎的轮廓——与他们在黄河边发现的形制完全相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本文地址不第河山第281章 夜巡阴兵来源 http://www.litonoffshor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