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第河山第286章 滴水文祸
青铜鼎的碎片在陈砚秋脚下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每一片都映出紫宸殿药酒飞溅的残影。
薛冰蟾的银刀插在崩裂的石柱上刀身吸附的磁砂正从裂缝中扯出细如蛛丝的冰蚕线——那些丝线另一端仍连接着上方秋字号舍的梁柱随贡院的每一次钟鸣有节奏地颤动。
寅时三刻。
她突然按住陈砚秋流血的手腕听滴水声。
石室顶部的裂缝正渗出靛蓝色液体水滴坠落的频率暗合《广韵》反切的节奏。
陈砚秋右眼的虹膜随声律收缩视野里浮现出重叠的虚影——现实中的水滴与记忆中岭南流人营的雨帘渐渐重合。
他伸手接住一滴液体在掌心凝成《礼部韵略》的残页墨迹间夹杂着母亲刻在河湾石上的秋字笔势。
薛冰蟾的银刀突然劈向西北角。
刀光斩断三根冰蚕丝的刹那那片墙面轰然倒塌露出后面用状元齿砌成的暗渠闸门。
闸板表面布满针眼大小的孔洞每个孔中都插着半截金针——与号舍门楣上的布置如出一辙。
文祸闸。
她刮下闸板边缘的铜绿用《集韵》反切控制的水则。
陈砚秋的铜镜碎片对准闸门。
镜面反射的微光穿透孔洞在对面墙上投射出模糊的星图——天枢位置钉着母亲的金针。
更诡异的是那些针眼排列的形状竟与父亲遗稿中黄河决口的标记完全一致。
暗渠深处传来呜咽般的回声。
薛冰蟾将银刀平举刀刃吸附的磁砂自动组成箭头指向闸门左下角不起眼的凹槽。
陈砚秋摸出从验骨司带出的青铜钥匙匙柄癸未二字突然变得滚烫。
钥匙插入凹槽的瞬间整座闸门发出衰老骨骼摩擦般的声响缓缓升起半尺。
靛蓝色的渠水汹涌而出。
水流在空中分散成无数细线每根水线末端都缀着芝麻大的磁针。
这些针尖在石室残余的青铜鼎碎片间疯狂跳跃奏出完整的《礼部韵略》序篇曲调。
陈砚秋的右眼突然刺痛——声波震碎了墙上伪装的灰皮露出后面用齿骨拼成的《河防通议》篡改记录。
滴水文祸的密码。
薛冰蟾的银刀截住一缕水流刀身上立刻浮现出岭南特产的端砚纹路韩似道把科场案编入了治水方略。
暗渠闸门突然完全升起。
汹涌的渠水冲散了地面青铜碎片却在陈砚秋脚边诡异地绕行——他怀中那页《墨罪录》残稿正泛着微光。
薛冰蟾趁机拽着他潜入暗渠冰蚕丝织成的渠壁在手触碰到的瞬间浮现出荧光符文——全是历代黜落生的座号。
渠水在前方分岔处形成漩涡。
漩涡中心浮沉着七盏骨灯灯焰透过琉璃罩将水流染成虹彩色。
陈砚秋的铜镜碎片突然射向其中一盏镜光穿透琉璃照出灯芯里包裹的物件——半片水晶镜片边缘还带着新鲜的血渍。
验骨镜的主镜碎片。
薛冰蟾的银刀挑开灯罩。
火焰熄灭的刹那整条暗渠突然倾斜将他们甩向某个隐蔽的支流。
陈砚秋的后背撞上湿滑的渠壁砖石缝隙间立刻伸出无数头发般的细丝发梢都缀着磁粉组成的小字——全是本届被黜落者的策论摘句。
支流尽头是间半圆形的石龛。
龛中央立着尊三尺高的青铜小鼎鼎耳系着的冰蚕丝延伸向七个不同方向。
鼎腹浮雕的殿试场景中新科进士们正在饮下某种靛蓝色液体——与紫宸殿的药酒一模一样。
陈砚秋的《墨罪录》残页突然飞向铜鼎。
纸页在鼎上方自燃灰烬落入鼎中液体立刻沸腾升起七股不同颜色的烟雾。
每缕烟雾中都浮现出某个考场的实时景象:江南贡院的考生正在咳血川蜀书院的士子集体癔症而汴京秋字号舍的墙壁渗出黑色脓液...... 七鼎共鸣。
薛冰蟾的银刀插入鼎足裂缝他们在同步催动文祸。
刀身吸附的磁砂从鼎内扯出段冰蚕丝丝线上串着七片胃囊膜——每张膜都记录着某次黄河决口的确切时辰。
陈砚秋展开最近的一片膜面血迹突然流动组成《星变应验录》被撕毁的章节:凡文星入奎则河决开封当取三甲目镇之...... 铜鼎突然自行旋转。
鼎耳内的虹膜纹路投射到龛顶显现出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图。
陈砚秋的右眼虹膜与之呼应视野里突然浮现出母亲在岭南刻字的具体位置——那河湾的轮廓竟与星图中文曲星轨迹完全吻合。
滴水文祸的终极目标。
薛冰蟾的刀尖指向鼎腹突然浮现的汴京微缩图他们在用考场冤魂的能量——撬动黄河故道。
图中清晰显示秋字号舍正下方的暗渠连接着汴京七处水门而每处水闸的开关竟是某科状元的齿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母亲刻字的岭南河湾正是整个水系的总闸投影点。
龛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十二盏白纸灯笼的光晕透过水雾映出着绿袍的阴兵轮廓。
薛冰蟾的银刀斩断连接铜鼎的冰蚕丝断裂的丝线喷出靛蓝色液体在空中凝成三元劫三个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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