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宰相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召
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召 金紫光禄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岐国公王珪卒。
高太后下旨缀视朝五日先赠太尉之职后又追赠太师。
王珪才死不久京中谣传四起。
旧党人士纷纷批评王珪在朝时无所建明。
先是一个边缘文人鲜于绰讥讽王珪。
“禹玉禹玉!精神满腹。
除却脱空十相具足。
” 这是王珪生前便有的民间嘲笑桥段王珪听了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有一次还在官员面前拿自嘲用。
如今王珪死后又被人来炒作了一番。
王珪死后十余日又有一诗更是尖酸刻薄。
太师赠诰子孙煎身后无名只有钱。
喏喏佞翻王特进孜孜留得宋昭宣。
栏干井上休言戏政事堂中不记年。
东府自来无土地直须正授不须权。
这诗嘲讽是王珪死后王仲修上疏请赠官啥名声没有穷得家里只剩下钱。
立朝时媚事王安石为拍天子马屁又留用宋用臣。
当初有亲党劝王珪出外王珪不肯说栏杆井上这样地方不是舞台的C位。
后面又是讥讽王珪尸位素餐了。
现在这两首诗都摆在高滔滔的案前。
垂拱殿的暖阁内。
高滔滔是勃然大怒道:“王禹玉立朝十六年功劳岂可道尽这些人岂可如此揣测。
” 高滔滔也不喜欢王珪在立太子之事上他倒向了章越使得此事上她与官家皆不得操作最后被迫答允了群臣策立。
但王珪毕竟是自己人他在位最是妥当既不用担心有下臣逼主也可替自己稍稍压制着蔡确章惇等人。
现在王珪走了朝堂失序了。
高滔滔真正担心的是权力的失控感。
张茂则道:“听闻此诗是轻薄之人为之投在纸赠箱中为王氏子孙所得。
” 高滔滔道:“王禹玉十六年宰辅倒成了你们口中的泥塑木偶?竟敢如此诋毁大臣命开封府出榜悬赏告捉!” “查!彻查!” “太后息怒。
“梁惟简适时递上温好的建州团茶。
高滔滔余怒未消问道:“王珪去后何人为左相?” 梁惟简答道:“故事当用右……。
” 话未说完便被高滔滔凌厉眼风截断道:“老身不喜蔡确。
” 殿外忽有寒鸦掠过飞檐惊得守门黄门踉跄半步。
张茂则梁惟简无话可说。
王珪去了蔡确就理所当然进一步。
这下好了少了王珪隔阂蔡确直接怼到了高滔滔的眼皮子底下。
蔡确的机锋章惇的桀骜外头还有野心勃勃的吕惠卿。
这次居然擅自做主出兵袭击党项破坏了官家永乐城后不许挑边衅的言语。
这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她能镇得住吗? 对于蔡确高太后更是明确不喜也是他蔡确对官家越是忠心耿耿他高滔滔就越不喜欢。
高滔滔又问道:“右仆射缺位呢?” 张茂则梁惟简默然片刻道:“知枢密院事吕公着或门下侍郎章惇。
” 高滔滔闻言意有所动却道:“老身看不如缺位。
” “太后何不问过官家的意思……”张茂则问道。
高滔滔点点头官家虽不能言语一字但这些事还是要禀给他知道的。
或许天子康复了呢? …… 皇太子赵煦正跪在福宁殿的蟠龙砖上默写出师表。
他看着龙塌上的官家想起不久前自己的爹爹还说要教自己批朱可如今只能躺在御塌上唯有眼睛能动全身上下哪也动不得。
“太子且看仔细。
” 内侍突然捧来奏疏正是高太后要赵煦看的。
他的目光落在奏疏的司马光三个字上。
这份奏疏上月他在资善堂已是看过。
赵煦迟疑了一下仍是仔细看过他如今侍奉汤药的名义的陪侍御前功课自也在这福宁殿中作。
这奏疏祖母既是要他看过他自是要再认真看一下。
这时赵煦突然发现床塌上官家的手动了动。
赵煦想起了当年爹爹教他写‘煦’字那日笔锋在黄麻纸上顿出个墨团。
官家缓缓地道:“治国如运笔最忌优柔。
” 想到这里忽听外头值夜宫女的碰到药吊子随即被斥责拉下。
这时候床塌上的官家喉间发出似风过苇塘的声响。
赵煦心神一动正要叫唤宫女却看见床塌上官家的眼神当即止了动作上前双手轻轻捧起爹爹的手。
“爹爹有什么吩咐?” 床塌上的官家不能言语只是目光朝向自己方才坐过的地方。
赵煦当即领会了意思:“爹爹是要六哥儿拿此奏来过目吗?” 赵煦掌心握着的手传来了肯定的答复。
赵煦迟疑片刻当即捧疏给官家过目却见官家一页一页看着胸口微微起伏。
“爹爹。
爹爹。
六哥儿在此。
” 但见官家转过头去一滴泪珠从眼眶里滑落。
赵煦看奏疏末处‘祖宗之法’数字被高太后用朱笔圈出。
司马光的司马昭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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